三年前今天的拙作: 割除盲腸－米俐的部落格

今天( 2007年8月30日 )適逢在下割除盲腸十週年,在下祝各位身體健康!

記得1997年8月30日(星期六)是在下割除盲腸的日子。我在前一晚先看私家診所，當時醫生說我要麼有水腫，要麼就是盲腸炎，還慨嘆我的肚皮非常脹大。他著我必須入院作進一步檢查。我在星期五進入伊院，在雙人隔離病房先行入住一晚，不斷接受醫護人員的問話，並表示極有可能於翌日開刀，我雖然有點害怕，但仍說服自己已痛了一天半，如果有需要的話，也得接受事實。這一晚思緒雖集中在手術上，但跟同室的嬸嬸談話，分散不少注意力。

整晚睡了一會又醒一會，不時到洗手間。轉眼到了早上，醫生、護士等不停團團轉到我房間去，例如護士剃去我的恥毛，並解釋這是因為避免感染細菌。由於感覺非常古怪，加上不習慣，所以大笑起來。護士說病人的反應大多數哭，笑的真是絕無僅有。可能我當時尷尬得近乎興奮吧!之後不斷有男醫生「進場」，當時我只蓋著薄薄的被子，真的非常尷尬。其中一位是麻醉科醫生，他其中一項要求是著我伸出舌頭給他看看。看畢離開房間。期間，他們表示我今次接受的是全身麻醉手術，又多次問我是否同意接受手術。及後我簽字確認，他們再三叮囑我如果戴上隱形眼鏡，也必須除下。家人在手術室外等候，也經已通知同事將會住院數天，在有點緊張和好奇下被推進手術室。此時，醫護人員的數目只是有增無減，我的緊張和好奇也只是有增無減。

甫進手術室便被戴上氧氣罩。那時候是上午十一時多。我好奇乎向醫生問這問那，當時口部和鼻孔感到非常悶熱，差點兒透不過氣。這時我穿的是 "birthday suit"，如果被褥一個不小心掉在地上，那就「弊傢伙」了，我會想:究竟醫生會不會手術時「偷看」哩?之後便立即被注射麻醉藥，我就在不知不覺間昏睡了.......

醒過來也感到是半夢半醒的，第一眼看見的就是C醫生，我認得他了，我在雙人隔離房時問他最近接二連三的醫療失誤，聽聞有錯割女兒童病人的右卵巢啊!他充滿幽默地回答說，不稀奇啊!人病了，也有機會死吧!哈!

完成手術的我，可能是由於麻醉藥剛好失效，手腳的神經線開始運作，不受控制的打來搥去的，隱約聽到醫護呼喚我停止。可見我的手腳依然「不聽命」，不斷在動，甚至還不自覺地坐起來，他們仍舊呼喚我，我等了好幾十分鐘仍是如此，這種煎熬真的不受，除了疼痛還是疼痛。旁邊的少婦剛好動完婦科手術，問我是否同樣接受過婦科手術，我回答說，是切割盲腸手術，很疼痛的。她看起來不甚精神。

當我被推出手術室，看見媽媽和妹妹。看看時鐘，原來己是下午二時許了，我愈來愈感到疼痛萬分，好像鋸子不斷在我的腹腔鋸著，簡直可以說是死去活來!我最需要別人支持的時候，媽媽和妹妹居然走了，痛楚依然在自己心中最清楚感受到。

由下午二時至晚上，只要我沒有入睡，痛楚就不會離開我，故當醒過來後，我不斷勸說自己快點再睡吧!我平生最害怕疼痛，現在居然一次過承受至少半輩子的痛楚!黃昏時分，一群人前來探訪他們的生病親友，好不熱鬧。此時有尿意了，很想關好床簾，拿起尿壺解決。平時不能感受到的，我在此刻深深感受到，就是我感到健康的可貴。對於一個剛做完手術的病人來說，原來只是簡單的動作也不可能做到，我拼命地伸手拉床簾，但最終也不能成功。旁邊好心的探病青年替我拉一把，我感激萬分。手術後的首次小便終於在這樣艱辛的情況下完成。

晚間一切歸於平靜，許多病人都睡了，尤其年長的女病人。我仍然痛得支持不了，沒完沒了地呻吟。護士走過來說，別再喊了，那些婆婆患了心臟病，別嚇倒她們，如果覺得疼痛，我們替妳注射止痛藥。記得床邊的太太說過，盡量不要注射止痛藥，沒有益的。不過既然痛得死去活來，我想無論如何要試試看，總比沒完沒了地痛下去好的多。

結果我總算好好地睡了一晚。

翌日起來居然好像沒什麼事的，還自己負著鹽水架，走到浴室洗澡去。誰知兩名護士知道我洗澡，說「真吹脹」。哈哈!她們表示，洗澡的污水會令傷口發炎的，直到痊癒再洗吧。下午一名護士給我清洗並消毒傷口。

我後來更獨自走到便利店購買餅乾及日用品，哈哈!當護士問我的情況時，表示自己已可走動，沒有什麼大礙時，她們都說，即是已康復過來了!

較後時間，一群實習醫護來了。我認得他們！他們是昨天到雙人隔離病房的醫生，其中兩名較有經驗的醫生對那些實習醫生說，那名接受過手術的女病人今天已轉到這裡的女外科病房了，她現在的情況是......

當天窗外是一片豔陽的景象，藍天白雲，好不吸引。此時，一名男醫生突然打開電視機，原來英國威爾斯皇妃戴安娜在法國車禍意外中身故。人生福禍真無常。其他醫護著這名醫生別把聲浪調得太高，以免騷擾病人。

說來湊巧，戴妃結婚時，我們一家與姑媽一家到丹霞山旅遊。那時大陸根本沒有Live(即時轉播)，我們只有在途中互相談論這段家喻戶曉的婚姻。沒料到事隔十六年，她竟然意外撒手人寰，而我則剛好接受外科手術。哈!總之無論戴妃有紅事或白事，我就一定有事！數年後，我轉到福音機構工作。跟同工談及此事，他也笑起來，並幽默地說我的盲腸真是戴妃，甫割除戴妃就死了。

我的家人在下午前來探望我。弟弟表示我的精神看來不錯，比上週亦剛接受完盲腸手術的表妹面色好。說來也十分湊巧，上星期我到醫院探望她時，看見她十分疲倦的躺臥著，我當時還以自己健康為榮。我對姑媽說，人生福禍真無常時，她回答說戴妃突然身亡更無常吧?我深深體會到傳道書(訓導篇)中所言的人生無常，不過傳道書同時也指出既然天下這般空虛，唯有依賴三一了。

星期一下班時間過了，我的同事紛紛前來探病。沒有空前來的朋友，竟透過6樓女外科病房(我住的病房)的護士向我問好。我知道訊息後固然很開心，不過那些護士言笑我的朋友把病房接待處看成傳呼台了!光總之，人生的逆境並非最可怕，可怕的是失去希望和缺乏支援。在此贈送余中的割盲腸記。此作品以幽默的手法寫成，無論其手法還是箇中面對疾病的瀟灑態度皆值得學習:

余光中◎割盲腸記

一連兩夜
害我痛到破曉的
原來竟是
這一截膿包

摸黑來犯
頂多是一件暗器
地下的行徑
不像英雄

壯士斷腕
烈士斷腸
森羅的手術臺上
斷我內患

是醫官，還是眾金剛？
是護士，還是諸菩薩？
為我降魔
在蓮花燈下？

藥醒
妖擒
只留刀痕三寸
記我的新生

那醫官說
很理想的傷口呢
從此話要少說
也不宜咳嗽

我想，既然要說話
就得像話
怎能降級
做含混的呻吟？

而所謂咳嗽
捧著肚子低著頭
也只是半吞半吐的
雙關語法

讓理想的傷口
都貼上膏藥
我的這張
要用來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