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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謝:當代出版社的《中國語文精讀》,羅國才與鍾樂仁合編
(一)作者:
沈從文(1902~1988)湖南鎮篳縣(鳳凰縣)人,現代以自學而成名的作家。一九一七年唸完了高小,即投入預備兵的技術班,翌年正式入伍,隨升上士司書之職。一九二一年他結束了軍旅生涯,本欲投考北大,但因學歷太低,不符規定,於是嘗試寫作。一九二四年他相繼認識了胡適、郁達夫、徐志摩、陳西瀅等人,作品常在《晨報副刊》、《新月副刊》、《小說月報》等刊物上發表,並曾短期主編《紅黑月刊》、《中央日報文藝副刊》。此後曾任武漢、北京大學教授。
沈從文是一位多產作家,發表作品所用的筆名很多,如小兵、懋琳、炯元、休芸芸、甲辰、紅黑舊人、岳煥等。所結集的小說、散文也有四十多本,數量鉅大,著名的有《鴨子》、《神巫之愛》、《邊城》(是沈從文的代表作,曾被拍成電影)、《湘行散記》、《月下小景》、《廢郵存底》、《長河》;此外尚有傳記文學如:《從文自傳》、《記胡也蘋》、《記丁玲、《記丁玲續集》等。
(二)題解:
本課只是沈從文所寫《牛》的前半部,文中以第三者立場來寫出大牛伯和他的牛相依為命,彼此的深厚感情。
沈從文的文章富有鄉土氣息,那是因為他在農村長大,而本篇文章的背景,又是民初湖南省西部的一條農村,因此作者對農夫的渾厚和牛隻的習性都寫得極有真實感。
這篇寫大牛伯小說的後半部,是寫大牛伯請人為他的牛醫治,但牛的傷醫好後,村中卻傳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政府要徵用全村的牛,使大牛伯很後悔當初為什麼不把牛打得傷重一點。整篇小說的主旨原是通過大牛伯的痛苦與矛盾,來反映在軍閥的統治下,善良、淳厚的農民所受的壓迫和困蹙。
(三)課文內容:
有這樣事情發生:就是桑溪湯[m1] 裡住,綽號大牛伯的那個人,前一天居然在蕘麥田裡,同他的耕牛為一點小事生氣,用木榔打了那耕牛一下。這耕牛為在平時彷彿他那兒子一樣,縱是罵,也如罵親生兒女,在罵中還有不少愛撫的。但是脾氣一來,不能節制自己,隨意敲了一下,不平常的事因此發生了。當時這主人還不覺得,第二天,再想放牛去耕那塊工作未完事的蕘麥[m2] 田,牛不能像平時很大方的那麼走出牛欄外了。牛後腳有了毛病,就因為昨天大牛伯主人那麼不知輕重在氣頭下一榔槌[m3] 的結果。
大牛伯見牛不濟事,有點手腳不靈便了,牽了牛繫在大坪裡木樁上,蹲到牛身下去,扳了那牛腳看。他很溫和的檢查那小牛,那牛彷彿也明白了大牛伯心中已認了錯,記起過去兩人的感情了,就回頭望到主人,眼中凝了淚,非常可憐的似乎想同大牛伯說一句主奴體裁的話[m4] ,這話意思是:「老爺,我不冤你,平素你待我很好。你打了我,把我的腳打壞,是昨天的事,如今我們講和吧。」
可是到這意思大牛伯看出時,他很狡猾的用著習慣的表情,閉了一下左眼。他不再摩撫那隻牛腳了。他站起來在牛的後腳上打了一拳,拍拍手說:「壞東西,我明白你。你會撒嬌,好聰明!從什麼地方學來的,打一下就裝走示動路?你必定是聽過甚麼故事,吃東西也彷彿不肯隨便,這脾氣是我都沒有的脾氣!」
說過很多聰明主人的話語了,他就走到牛頭前去,當面對牛,用手指那牛頭:「你不好好的聽我管教,我還要打你這裡一下。小孩不上學,老師有這規矩:打了手心,還要向孔夫子拜, 向 老師拜,不許哭。你要哭嗎?壞東西呀!你不知道這幾天天氣正好嗎?你不明白五天前上落的雨是為天上可憐我們,知道我們應當種蕘麥了,為我們潤濕土地,好省你的氣力嗎?」
大牛伯一面教訓到他的牛,一面看天氣。天氣好了,就仍然抗[m5] 了翻犁[m6] ,牽了那被教訓過一頓據說是撒嬌偷懶的牛,到田中去做事。牛雖然是有意同他主人講和,當家[m7] 也似乎看清楚了這一點,但實在是因為天氣太好,不做事可不行;所以到後那牛就仍然瘸著腳在平田中拖犁,翻著那為雨潤濕的土地了。大牛伯雖然是像管教小學生那麼管束到他那小牛,仍然在牠背上加了犁的軛,但是人在後面,看到牛一瘸[m8] 一拐的一句話不說的向前奔時,他也像做父親的所有心情,做錯了事表面不服輸,但心中就竟過意不去。於是比平時更多用一點力,與牛合作,讓大的汗水從太陽角流到臉上,也比平時罵少那牛許多──在平時,這牛是常常因為覤[m9] 望了別處的風景或過路人,轉身稍遲,大牛伯就創作出無數稀奇古怪的名詞辱罵過牠的。照例天下事是這樣,要求人了解,再沒有比「沉默」這一件事為合式了。有意人總以為天生了人的口就是為說話用;有心事,說話給人聽,人就了解了。其實如果口是為說話才用得著一種東西,那麼大牛小鳥全有口。大的口已經有那麼大,「說大話」也夠了,為什麼又不能數一二三四呢?並且「說小話」,小鳥也趕不上人。這些事在大牛伯的見解是不會有錯的。
我說的在沉默中他們才能互相了解,這是一定的,如今的大牛伯同他的小牛,友誼就成立在這無形中。這時那牛一句話不說,也不呻喚,也不嚷痛,也不說「請老爺賞一點藥或補幾個藥錢」(如果是人,他必定有這樣正當的、於自己有益的要求的)。這牛並且還說不到「我要報仇,非報仇不可」那樣恐嚇主人的話語,就是態度也缺少這種切齒[m10] 的不平。牠只是仍然照老規矩做事,用力拖犁,使土地翻起。牠嗅著新土的清新氣息。牠努力在另一些方法上使主人感到了,牠因為努力喘氣,因為腳跟痛苦,走時沒有平時靈便。但牠一個字不說,牠「喘氣」,卻不「嘆氣」。到後大牛伯的心完全軟了。他懂得牠一切,了解牠,不必靠那只供聰明人裝飾自己的言語。
不過大牛伯心一軟,話也說不出了。他如說:「朋友,是我錯!」也許那牛還是疑心這是謊話,這謊話一則是想用言語把過錯除去,一則是謊牠在發狠做事。人與人是常有這樣的事情的,並不止牛可以這樣多疑。他若說:「已經打過了,也沒辦法。我是主人,雖然是我的任性,也多半是你的服從職務十分盡力。我們如今兩抵,以後好好生活吧。」這樣說,牛若聽得懂他的話,牛也是十分不甘心的。因為牠是常常自信已盡過了所能盡的力,一點不敢怠惰;至於報酬,又並不爭論:主人假若是有人心,是就不至於挨一榔槌的。並且用傢伙毆打,用言語撫慰,這樣事別的不能證明,只恰恰證明了人類做老爺主子的不老實吧了。他們會說話,他們先是用說話把工作騙到別個身上了;到後又因為會說話,才在開口以先隨意虐待了為他們工作的東西;最後的防線是說話,用言語裝飾自己的道德仁慈;又用言語作惠,雖惠不費。如今的牛是因為主人一句話說,不引咎自責,不辯解,也不假託這事是吃醉了酒以後發生的不幸,明白了主人的心情的。有些人常常用「醉酒」這樣的字言作過一切豈有此理的壞事的。他只是一句話不說,仍然同牛在田中來回的走,仍然噓噓的督促到牠轉彎,仍然用鞭打背。但他昨天所作的事使牠羞慚,特別的用力推犁,又特別表示在他那照例的鞭子上。他不說這是罪過是誰想明白這責任,他只是處處看出了牠的痛苦,而同時又看到天氣。「我本來願意讓你休息,全是因為下半年的生活才不能不做的事。」這種情形是他不說話中被他的牛看出了的,若是要他來說,牠就反而很有理由生一種疑心,疑惑這話不甚忠實了。這大約因為太多人的說話照例是不能忠實,所以聽話的人才能作這種想法的。
他同牠仍然做了半天事,他沒有提到過如牠所意思想說「講和」的話,但他們到後是講和了。犁了一塊田,他同那牛停頓在一地方,釋了牛背上的軛[m11] ,他才說話。他說:「我這人老了,人老了就會做蠢事。我想你玩半天,養息一會,就能好。」
他就讓牛在有水草的溝邊去玩,吃草飲水,自己坐到犁上想事情。他的的確確是打量他的牛明天就會全好了的。他還沒有把蕘麥下田,就計算到新蕘麥上市的價錢。他又計算到別的一些事情,這些事情說起來全都近於很平常的。他打火鐮[m12] 吸煙,吸煙看天,天藍得怕人,高深無底;白雲散佈四方,大日炙人背上如春天。這時是九月,去真的春天還遠。
那隻牛在水邊,立了一會。水很清冷,草是枯草。牠腳有苦痛,工作疲倦了這忠厚動物,牠到後躺在斜坡下坪中睡了。牠被太陽曬著,非常舒服的做了夢。夢到主人穿新衣,牠自己則角上纏紅布,兩個大步的從迎春的訾[m13] 裡走出,預備回家。這是一隻牛所能做的最光榮的好夢,因為這夢,不消說,牠就把一切過去的事全完了,把腳上的痛處也忘了。
正午,山上岩子有雞叫了,大牛伯牽他的牛回家。
(四)主旨:
《牛》這篇小說是通過大牛伯打傷了牛這件事,因自尊的問題,不用言語,卻從行動上表現他的歉意,反映人與牛之間的深厚感情和大牛伯的淳厚、善良個性,並藉機諷刺社會上用言語裝飾自己的道德仁義,用言語作惠的人的狡詐品行。
(五)問題討論:
u 課文所節錄的《牛》,在情節的發展上可以分為多個層次?每個層次的主要內容怎樣?
課文所節錄的《牛》,在情節的發展上可分為四個層次:
第一層次:「有這樣事情發生」到「不知輕重在氣頭下一榔槌的結果」。(即第一段全段)
第二層次:由「大牛伯見牛不濟事」到「為我們潤濕土地好省你的氣力嗎?」(即第二段至第六段):這層次寫出大牛伯發覺牛的後腳受傷後,對牠很憐憫,但又因顧存當主人的尊嚴,不肯向親如子女般的牛認錯,於是先把牛嚴詞厲色地教訓一番,又和顏悅色地教誨了一頓,來掩飾內心的歉意。
第三層次:「大牛伯一面教訓到他的牛」到「但他們最後真是講和了」(即第七段至第十段):這層次敘述大牛伯趕牛犁田時,看到牛一拐一拐的樣子,於是在行動上表現上他對牛的憐憫和慈愛,例如少罵牠,自己多用力,只輕力鞭打牠。作者並藉大牛伯和牛之間「沉默而諒解」的行為來抨擊社會上自以為聰明,賣弄口才來裝飾道德仁慈的人,反襯出大牛伯與牛之間感情的真誠。
第四層次:「犁了一塊田」到「大牛伯牽了他的牛回家」(即第十一段至第十五段)。這層次進一步寫出大牛伯對牛的慈愛,讓牛飲水、吃草、睡覺,寫出了農人期待新春收割蕘麥的願望,也藉任勞任怨、勤苦耐勞的牛夢想主人穿新衣來暗示農村的淳厚和諧。單就節錄部分來看,是一個好的結束。
u 大牛伯一時氣憤把牛的後腳打傷了,為了面子問題,沒有向他像兒子般的牛認錯,卻在趕牛犁田時的動作上表現他的內疚與憐愛,試據課文內容扼要說明。
大牛伯口中雖然沒有對牛認錯,但心中過意不去,在行動上卻表現出題,沒有向他像兒子般的牛認錯,卻在趕牛犁田時的動作上表現他的內疚與憐愛:
(a.) 與牛耕田時,比平時更多用一些力與牛合作,弄得汗水從額角流到臉上。
(b.) 平常,牛覤望風景或行人,他便要罵,那天他少罵了許多。
(c.) 雖然他對牛噓噓的督促和鞭打,令牠轉彎,但他卻特別用力推動了犁,和只是輕輕地揮動鞭子。
(d.) 犁了一塊田後,他釋了牛背上的軛,讓牛休息半天,讓牛到水邊吃草飲水,讓牠在斜坡下曬太陽和睡覺。
(e.) 到了正午,他把牠牽了回家,下午再沒有讓牠犁田。
u 大牛伯沒有出聲對牛表示歉意,但卻在行動上表示。作者對他的沉默,認為是好的方法;要是用言語來表示,作者認為反而產生那些不良的後果?那些不良後果其實是由於那些原因所造成的?
作者認為要求人瞭解,再沒有比沉默更合適。要大牛伯開聲說些歉意、認錯的話,便反會造成不良的後果,例如:
(A.) 如大牛伯說:「朋友,是我錯。」那牛也許僧懷疑這是謊話。這謊話一則是想用言語除去,一則是恐牠再發狠做事。(大牛伯就因為在蕘麥田為一點小事而生氣,把牛打傷)
(B.) 如大牛伯說:「已經打過了,也無辦法,我是主人,雖然是我任性,也多半是你服從職務不十分盡力,我們如今兩抵,以後好好生活吧。」這樣,牛即使明白了,也還是不甘心的。因為牠自信已盡力,也沒爭論報酬。
(C.) 如大牛伯說:「我本來願意讓你休息,全是因為下半年的生活才不能不做事。」這樣的話,他不必說,牛也該看得出的;說了,反會令牛疑惑大牛伯不忠實。
這些,都是社會上大多『聰明人』,用了言語來哄騙別人工作,又用言語來假仁假義,讓人感到「太多人的說話照例是不能忠實」,所以聽話的人便有這樣的懷疑。
u 大牛伯在第二天發覺到牛被他昨日用木榔槌一打,後腳受了傷,行動不便後,仍要把牛趕到田工作,這是大牛伯對牛根本沒有憐疼之心,還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試說明之。
大牛伯發覺牛的後腳受傷後,其實心裡很不安,因為他平日把牛看作是他的親生兒子一樣,就是罵他,也在罵中帶著愛撫的。但牛傷了,他仍要把牛趕去耕田,有著下列迫不得已的原因:
(A.) 他是農夫,耕種是他的生活,牛不去耕種,他便沒有了收入來維持生活。
(B.) 當時是九月天,而蕘麥必須在那時下種,才能在春天收割,拿到市上賣錢。
(C.) 九月難得下雨,當時前五天下了雨,泥土容易翻動,濕潤的泥土易令麥苗生長。
(D.) 當日天氣很好,藍天白雲,大日炙人背上如春天,適宜下種,在九月天中不應錯過這有助麥田生長的日子。
u 綜合此篇,從大牛伯和牛發生的事來看,大牛伯是一個怎樣的人?
大牛伯是一個個性暴躁,但心地善良的鄉人;是一個勤力戅直,而又顧全體面的農夫。
(A.) 他為了一點小事而生氣,便沒有考慮到耕牛是他的謀生助手,竟用木榔打了牠的後腿。這可見他的個性暴躁。
(B.) 他平日待他的牛很好,在他知道牛受了傷後,又很溫和地為牠檢查,在耕作中又少罵牠,自己多用力,鞭子也只輕力揮打,讓牛早些休息。
(C.) 他每日到田裡耕作,想著日後的收成,而對牛也像人般看待,竟用一知半解的老師打手心,罰跪拜孔夫子的事向牛說教,由此可見他的勤勞戇直。
(D.) 他因把牛打傷了後腳而內咎,可是當他感到牛像看穿他的心意時,他竟先把牛責備了一頓,又教訓了一番來掩飾自己的無人之失。這可見他很顧全面子。不過他最後還是以關懷的行動來降低主人的架子,扯下自己的尊嚴,這又說明了他是一個明理的村人。
國慶禱文:上主,你給了我們生命,也讓我們在這個國家中生活和成長,發揮我們的生命,展現我們的才華。我們感謝你。我們(今天慶祝中國國慶)特別求你,使我們的國家繼續走上富強之路,並且在各方面,無論是自由、人權、民主、民生,以及在生活的各種質素上,都能繼續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