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裡有一個大大的飾物柜,左右兩邊放著兩大陣營的玩具,一邊是胡迪、巴斯光年為首的Pixar系列,另一邊就是《叮噹》。
Pixar動畫流行的時候,我已是成年人,所以儲胡迪是一份「大唔透」的反射;而叮噹,則真真正正陪著我長大,應該是代表著我對童年的留戀吧。
我記憶中的童年,大概是八十年代尾,到九十年代初,那時候的香港,是一個殖民地。那時的課本告訴我們,香港是一個華洋雜處的地方。
小時候不懂細想,現在回想起來,才發現一個香港的真正文化特色。
我們大部份最引以為傲,最流行的文化,都是從外國借來再加工的。
賽馬,是英國的;香港史上最流行的金曲《愛情陷阱》、《每天愛你多一些》,是日本的;我們的港式茶餐廳,其實就是將正規的西餐簡化,都是外國的。
真真正純本土而又流行的文化,很少。
《叮噹》,是最早一批被引入香港的日本漫畫。
當時的動漫有一個特色,就是在翻譯上,盡量做到香港化,所以那個在太空駕駛高達的,會叫做李亞寶;在日本南葛巿踢足球的叫戴熾偉;在天神村的女機械人與天使,叫做小雲與小吉。
而《Doraemon》來到香港,就變成了《叮噹》。
的確,以上所有譯名,都應該沒有理會過原作者的感受(早期的《叮噹》漫畫,甚至應該是翻版),不過,將外來的東西本地化,又反而成就了那個年代的獨特文化。
(到九十年代中,動漫翻譯都開始盡量用回原著名稱,像《美少女戰士》中的月野兔,《櫻桃小丸子》等。)
而那個將外來文化變成本地化的時代,正正就香港在國際上打好根基,開始成為國際都會的時代。
林保全先生離去後,人們紛紛說自己懷念「叮噹」,拒絕「多啦A夢」,其實最大的可能,都是因為──大家都在懷念著80年代那個不中不西,但又將外來文化用得渾然天成,成就出一個獨特、成功、有格調,而又「華洋雜處」的香港。
香港的成功,就是因為香港夠──「不中不西」。
近年,大家都說香港變了。
其實就是,我們都沒有以前那麼「不中不西」了。
香港被迫越來越偏向了哪一邊,已經不用再多說,而香港的國際味越來越淡,也是不爭的事實。
只向一個北方去看,忘記了整個世界,把對外大門的關了,香港就不再是香港了。
一個只得七百萬人的彈丸之地,也能夠成為國際都會,歸根究底,就是香港人懂得吸收外國的養分、成功,化成自己的一套功夫,再出去打天下。
像李小龍集天下之大成的截拳道,像用上荷李活格局拍攝,最後連荷李活也要翻拍的《無間道》,像絲襪奶茶。
不中不西,才是香港。
故且用回一首八十年代廣告名曲,來為這一篇作結。
「如果太多牛奶味,朱古力味冇定企。等到朱古力味多得嚟,牛奶味又唔爭氣。」
中西平衡,才是香港的成功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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